陳羲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陽光格外的刺眼，然後他發現這只是自己的錯覺。他身處一個很暗的環境之中，應該是個山洞之類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太陽。之所以覺得刺眼，是因為他昏迷的時間可能太久了。

“我以為你會死。”

聲音在陳羲身邊響起，聽起來一點語氣之中有些驚喜。陳羲轉頭看了看，發現坐在不遠處的年輕男人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穿著一件青色道袍，衣服胸口位置上的血跡還能看到。他坐在那看著陳羲，臉色有些發白。

“你是？”

陳羲問。

“我是大雪山純陽宮的現任掌教，你可以叫我藏意道人。我師兄是道尊，他死之後，天下就再無道尊了。”

藏意道人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陳羲，然後笑了笑：“寧前輩說過你體質特殊，今日一見才知道這特殊之處在哪兒。受了這麽重的傷居然還能自己恢覆過來，雖然還沒有徹底康覆卻也不遠了。我曾經自己出純陽宮縱然不是天下無敵，也足以傲視群雄，現在才知道自己的眼界有多低。”

陳羲雙手抱拳：“多謝相救。”

藏意道人搖了搖頭：“不是我救你，而是你救天下。”

陳羲看了看外面，這山洞似乎很幽深，也不知道在山體之內多遠。

似乎是感覺到了陳羲的疑惑，藏意道人嘆息一聲：“外面的環境已經沒有辦法生存了，來自於那裂口外面的風太強，別說人，連大地都開始裂開。而且還在以極快的速度蔓延，現在為止已經有至少百裏範圍變成了荒漠……咱們現在是在山洞裏，這山正在沙化，按照速度來推算的話，可能幾個月之後這座大山就會徹底變成一個大沙丘。”

陳羲點了點頭，他想起來了，自己即將成功將天的裂口補好的時候，神仆來了。

“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藏意道人問：“那些域外來的東西是什麽？怎麽會如此強大？”

陳羲嗯了一聲，簡略的將關於神域和百離奴的事說了一遍，他有些失神地說道：“想必是聖王已經將要打通往神域的通道了，被神域的百離奴感知到。百離奴擔心自己創造的無盡深淵被神域之主發現，所以很果斷的決定把人類和淵獸全都抹除。他已經沒有機會得到淵獸對他的信仰之力，一旦被神域之主發現的話他必死無疑。所以他準備將天府大陸毀掉了……就好像他之前毀掉了女神創造的所有世界一樣。”

藏意道人沈默了很久很久，陳羲說的這些事他知道一些，但不全面。道尊曾經跟他提及過無盡深淵的事，但是道尊知道的顯然沒有陳羲知道的更多。

“咱們怎麽辦？”

藏意道人說道：“我不是一個善於問別人怎麽做事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保護你離開，我可能已經和神女國的那些人一起戰死了。”

“戰死？”

陳羲臉色一變。

“是的，神女國女帝在內，來的人都戰死了。我在純陽宮的時候，總以為天下人心都壞了，全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現在才知道我自己錯的有多離譜……當敵人到來，就算是沒有修行之力的女帝都能傲然赴死，人還有救，可自救。”

陳羲點了點頭：“沒錯，可自救。”

他沈思了一會兒後說道：“外面的環境我差不多已經適應，一會兒我自己出去，你若能撕開空間就去藍星城等我。從今天開始這場戰爭就不是人類和淵獸之間的戰爭了，而是人類和神域的戰爭。看起來咱們沒有一點勝算……可如果必死，我寧願選擇和女帝一樣，為了自由和尊嚴而戰死。”

藏意道人說道：“好，不過我要先回大雪山純陽宮一趟，純陽宮的人已經不能置身事外了，我會帶著純陽宮所有人去藍星城，我在藍星城等你。”

陳羲道：“替我給我的家人和朋友帶一句話，就說我安好，去探尋敵人的情報了，不久之後將會返回。告訴他們暫時不要離開空間，那些神仆太強，我們選擇戰鬥，但不能盲目的去送死。”

藏意道人點了點頭，然後起身。

走出去幾步之後，藏意道人回頭看向陳羲：“寧先生說你是未來的希望，我師兄說你能救天下，所以你不能死，如果要死也是最後一個再死。”

陳羲微微搖頭：“未來在每個人自己手裏。”

……

……

陳羲走出山洞的時候，感覺自己不是在天府大陸而是在宇宙之中那個已經荒廢了的星球之中。他曾經在那顆星球上看到過相似的場景……腳下是灰塵，沒錯是細細的灰塵而不是砂礫。這是生命力被徹底摧毀的象征，那灰塵踩在腳下的感覺雖然很柔軟，可如果仔細去思考就會覺得異常的毛骨悚然。

陳羲擡頭看了看，天空之中的口子依然還在，風還在不停的從外面往天府大陸倒灌。陳羲幾乎沒有忍住想飛起來繼續補天，可是他也看到了那口子不遠處漂浮在那俯瞰大地的一個神仆。

神仆是來毀滅天府大陸的，他們甚至什麽都不需要去做，只守著那天空的裂口就足夠了，也許幾年，最多十幾年之後，天府大陸可能就會徹底變成死星。然而這些神仆是沒有耐心等上幾年或者十幾年的，百離奴擔心自己的計劃被發現，所以必須盡快把天府大陸上抹掉。

也許天府大陸也沒有放棄自救，所以神仆已經無法繼續把天空的裂口撕的更大。女神創造的陣法只要還在，那些星球就會源源不斷的為天府大陸提供力量保護。陳羲想著，最好的可能應該就是天府大陸自己慢慢的把口子補好吧……當然，這也僅僅是陳羲一點希望罷了。

神仆不是來滅絕人類的，而是來滅絕天府大陸的。所以不僅僅是人類，就連淵獸都難逃一劫。或許百離奴對淵獸和對人類的態度不同，但這已經無關緊要。

這件事推測起來並不難，聖王最終還是差一點就聯通了神域，可她畢竟還是讓百離奴感知到了天府大陸的變化，這種改變讓百離奴害怕。百離奴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無盡深淵的事，所以在沒有暴露之前，他忍痛割愛。他確實希望靠無盡深淵帶給他龐大的信仰之力，但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命。

神仆是百離奴派來的，絕非是神域之主派來的。

勾陳說過，百離奴在神域是真神境的執法者，地位特殊。那麽這些鐵甲士兵和鐵甲銀狼，應該都是百離奴麾下的軍隊。

陳羲小心翼翼的避開那個在天空之中俯瞰的神仆，現在還有很多地方的人不知道發生的變故，必須盡快通知更多的人躲藏起來。是的，是躲藏……有些時候，躲藏是戰鬥的開始，雖然充滿了無奈和悲哀。

陳羲繞過那座大山，然後朝著天樞城的方向前行。天樞城是中原之地最大的城池，那裏至少有數千萬人生存。如果不及時通知天樞城的話，神仆攻破，人們將會遭到屠殺。陳羲撕開空間，一步千裏，從這個地方到天樞城的距離，以陳羲現在的實力來說用不了多久。

天樞城

真寂道人看著面前已經被折磨的沒了人形的林器乘冷冷笑了笑：“你真應該跪下來好好磕幾個頭，雖然不知道應該感謝誰。不過你最起碼應該感謝寧破斧……如果不是當初寧破斧耗盡一生之功打造了天地大陣，現在這城裏的人是不是已經死的幹幹凈凈了？”

林器乘冷哼：“莫非你就不會死？”

真寂道人來回踱步，似乎很喜歡這樣折磨林器乘：“我當然不會死，知道紅雲為什麽突然之間散了嗎？讓我來告訴你答案，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師尊他已經殺死了聖王並且吸收了聖王的力量，如果再不出意外的話，還會有其他大修行者的力量。也就是說，師尊現在最不濟也是滿界境的絕頂強者了。怎麽，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很絕望？”

林器乘面無表情地說道：“絕望？如果沒有希望就是絕望的話，那麽我早就已經絕望了，怎麽會等到國師更強了才絕望。倒是你，看起來如此的開心，想必是覺得自己的好日子終於來了。國師一定對你說過，他追求的是修行上的至強，所以讓你來繼承他留下的一切實力，你覺得自己終於撥開烏雲見到了明月。”

“難道不是嗎？”

真寂道人笑的更開心了：“師尊已經成為至強者，接下來他的目標會更高，所以怎麽會在意這俗權？天機教是我的了，所以天下也很快就是我的了。天機教的大部分力量都在天樞城裏，寧破斧的天地大陣保護了我的力量，而其他地方就沒這麽幸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些被圍困的大城裏的人都已經死絕了，淵獸也死了很多很多。接下來我只需要把天機教的力量放出去，很快就能創造一個遠比大楚疆域還要廣闊的帝國。”

林器乘道：“這樣自欺欺人，真的會讓你滿足？”

真寂道人問：“怎麽會是自欺欺人？難道不是我說的那樣？”

林器乘道：“人都死絕了，你守著再大的一片江山又能怎麽樣？”

真寂道人笑道：“你想的太淺薄了，人怎麽可能死絕。我會把那些偏遠蠻夷之地的人都抓來，補充中原的人口，用不了多久，天機國就是這天府大陸上唯一的帝國，我就是這個帝國唯一的主人。”

林器乘雙手抱拳：“恭喜恭喜，但願你的夢千萬不要醒來。”

就在這時候，外面忽然有人急匆匆的跑進來，單膝跪倒之後對真寂道人說道：“掌教，不好了，城外來了一支大軍。”

……

……

宇宙之中，一具屍體漂浮著，屍體的肉身被烈風吹的不斷毀掉又不斷的重塑。無數次之後，他的肉身居然能適應了宇宙的狂暴原力。他就這麽漂浮著，好像被什麽流動的力量卷進了一條看不到的大河之中，他順著大河向著遠處快速的飄了出去。

許久許久之後，這屍體竟然覆活。他猛的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這是哪兒？”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

然後他狂笑：“我還活著！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歷九霄不會這麽輕易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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